发布时间:2007-12-24 14:27
访问次数:
字体大小: 大 中 小
“至清顺治、康熙之际,随着种蔗制糖技术的引进,义乌以鸡毛换糖的‘敲糖’生意更迅速崛起,到乾隆年间达到极盛,约有‘糖担’万副,而以廿三里、苏溪两镇最为集中,从而形成规模浩大的‘敲糖帮’,并孕育出富有特色的‘拨浪鼓文化’。” 这是载自新出版的《义乌发展之文化探源》中一段有关鸡毛换糖的描述,简单概述了“敲糖帮”形成的时间、地点及成因。从中不难发现,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中,廿三里和苏溪的货郎担最为出名。记者也一度以为,除了这两地,义乌很难再找出与“敲糖帮”相关的村庄或村民。这一概念在采访溪干村民龚益荣等人后被彻底打破了。原来,位属义西城西街道的溪干村,同样曾有一群手摇拨浪鼓、肩挑货郎担的敲糖人,他们开始鸡毛换糖的年代可以追溯到清朝,结束时间也远比其他地方晚了许多,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。这让同为义西人的本人颇有些兴奋与自豪。 采访地点:城西街道溪干村 溪干村的敲糖历史在百年以上 修葺一新的门前池塘、精巧别致的亭台楼阁、红砖绿瓦的排排村屋……一踏进溪干村,记者立即被眼前优美的村庄环境所吸引,忍不住驻足欣赏一番。“这些年我们村变化真大啊,早在几十年前,这样的场景我们想都不敢想。”几位坐在晒谷场上的老人与记者拉起了家常。 自古以来,溪干村就与“穷”字打上了等号。“溪干”二字,从字面上理解即为溪水干涸了。这儿自古有溪没有水、有地没有田,乃贫困落后之地,村子里至今还流传着“高亲不能配、高埠不能买”、“卖田讨老婆、生儿卖老婆”等谚语,足见村庄当时的贫穷。直到1957年10月,溪干附近的长堰水库开工兴建,溪干人才慢慢摆脱了衣不蔽体、食不果腹的日子。如今,溪干村有440户共1032人,耕地574.94亩,2006年人均收入达5453元。 穷则生变。没地种、没饭吃,总不能等着饿死吧!于是,勤劳肯干的溪干村民开始集体往外走,他们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生存。方圆几百里,溪干成为为数不多的“鸡毛换糖”村。 老人们回忆说,溪干村鸡毛换糖的历史开始于清朝,最鼎盛的时期在民国前后。这一点在被誉为村中“活地图”的龚关福口中得到了证实。龚关福今年75岁,是溪干村响当当的人物,备受村民敬重,他对溪干村发展脉络了如指掌,还能把数百年前的历史娓娓道来:“从祖辈口中流传下来,我们村早在清朝末年就已经有了敲糖人,最多的时候有四五十根扁担,一般在农闲的时候外出,白露去,清明归,前后五六个月,即便过年都在外面。”龚关福还告诉记者,当年村民鸡毛换糖多在古严州,即今日的建德、淳安一带。溪干人选择古严州一方面是有固定落脚地,当地有一位义乌大老板,开了一家名为“郑义泰”的店铺,专卖糖、油等食品,此处乃义乌人到严州一带鸡毛换糖的中转站;另一方面是古严州水路发达,方便运输换回的鸡鸭毛。虽然龚关福未从事鸡毛换糖,但其父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敲糖人,在龚关福童年记忆中,到处有着“咚咚咚”的拨浪鼓之声。 父子两代同挑货郎担 在笔者此行采访中,最重要的人物就是曾从事鸡毛换糖生意十多年的龚益荣,现年56岁的他是村里仅存的五根“扁担”之一。 “不光是我,我的父亲也是货郎担,我们父子俩鸡毛换糖时间加在一起近三十年了!”龚益荣自豪地说道。龚益荣祖上就有经商传统,抽粉干、做南枣、制蜜枣,样样精通。到了龚益荣父亲这一代,家道中落,受政局影响,传统生意被迫放弃,一大家子就指望着一亩三分地过活。然而,上有父母双亲,膝下两子两女,田地有限,怎么样才能让一家人不饿着呢?1964年,龚益荣父亲开始了鸡毛换糖。“父亲人很勤快,既要兼顾家里田地,又要四处鸡毛换糖,糖都是自家做的生姜糖。因为要兼顾两头,父亲通常会选择近一点的金华、浦江等周边县市,三四天就能打个来回,偶尔也到建德一带。”由于年纪小,龚益荣并未随父亲前往,但上学之余,他时常要帮助父亲完成生产队里的农活。 父亲鸡毛换糖持续到上世纪80年代初,这当中,只在1970年,父子俩才有了惟一一次一同鸡毛换糖的经历。当年正巧龚益荣高中毕业,特殊时期下,他无法继续求学,只能待在家里务农。一个壮小伙子老待在家总不成吧,这时,父亲便有了把自己鸡毛换糖本事教给儿子的打算。那回两人去的是建德,父亲空着手走了山路,儿子背着货坐了火车。这还是龚益荣第一次出远门。第一次坐火车,那个新鲜劲,他至今回味起来还意犹未尽:“坐火车真新鲜啊,窗外一会儿是田地,一会儿又是楼房,不过我还要时不时拽着货,深怕被人家拿走了。父亲可是能人,一路走,一路都有熟人,我天天有饭吃。” 由于种种原因,龚益荣1982年起正式开始鸡毛换糖,接过父亲的“衣钵”——一副货郎担,踏上了漫漫换糖路。独自鸡毛换糖的经历远没有当初跟在父亲身边时来的轻松与好玩,相反,害羞、紧张、焦虑……多种情绪交织,涌上心头。1982年年初,某日,天刚蒙蒙亮,龚益荣起了大早,收拾好换糖用的玻璃盒和扁担,便急匆匆地出了门。乡间小路崎岖坎坷,但龚益荣走得特别快,他耷拉着脑袋,两手扶着扁担稳住重心,差不多以小跑的速度前行。村子周边一带亲戚朋友特别多,他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碰到熟人,那太丢脸了!一口气,他从溪干村跑到了黄山里头的溪华村。好不容易捱过了第一关,接下去又出状况了,做买卖怎么喊啊?想喊,喉咙里却像被堵住似的,只能拼命地摇拨浪鼓,“咚咚咚、咚咚咚”……声音很快就吸引了村中的男女老少。 第一次出门换糖,龚益荣足足赚了20元钱,当揣着零钱、背着一大堆鸡鸭毛回到村子时,他可是昂首挺胸走进家门的。要知道,20元钱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。有了头回的经验,龚益荣胆子更大了,心气更足了,步子更踏实了,他还把自己鸡毛换糖的范围辐射到临近的浦江、傅村、孝顺等地,隔三岔五出去做买卖。百货担、叮当担就是浦江人、金华人对义乌货郎担的另一种叫法,龚益荣说。龚益荣这一干又是十多年,1995年,为了帮助经商办厂的儿子,他这才放下肩上的货郎担。 两根扁担走天涯 在龚益荣家中,至今还保存着一副破旧不堪的货郎担,这就是父亲留给儿子的那根扁担。木制的盒子里仍装有以前换糖时的一些小东西:乌龟壳、针线、头花、一大把现在已很少在市面上见到的分币。还有一个拨浪鼓,鼓面比我们平常见到的要大一些,转动两下,声音格外响亮清脆。 其实,龚益荣还有一副更新的货郎担,几年前被商城集团买走了,现陈列在鸡毛换糖博物馆里。这副担子背后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。二十年前,同村的龚益新同样从事鸡毛换糖生意,有一次,龚益新到黄山村换糖,起得早,走在了龚益荣前头,见生意要被对方抢走,龚益荣灵机一动,跟益新说要花大价钱买下这副担子,一同买下的还有到黄山鸡毛换糖的线路。380元,两人顺利成交,从此,龚益荣挑上了新担子,龚益新则彻底结束了鸡毛换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