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多年前，义乌货郎肩挑货郎担，手摇拨浪鼓，用小百货和义乌姜糖去江西省资溪县谋生计；20多年后，当年的货郎再次来到当年的谋生地招聘工人。当年的江西老东家依旧念叨感怀当年的货郎，当年的义乌货郎也仍然铭记着当年给过他们帮助的好心人。　　苏溪镇西山下村现年59岁的楼圣贤，就是当年的货郎之一。在此次重走鸡毛换糖之路中，他偶遇了当年的一个老东家，楼圣贤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。　　哪里有电线杆哪里就有货郎担　　“一点都没变，一点都没变。只是稍微多了几栋新房子，路加宽了些。25年啦，一直都想来看看啊。”当采访组从江西省资溪县县城出发后，楼圣贤心情就激动起来。　　看到这些熟悉的景色，25年前在此处鸡毛换糖的记忆涌上心头。楼圣贤回忆说，1983年，刚刚而立之年的他在姨父的带领下，从义乌的苏溪火车站上车，经过９个小时的车程，到达资溪县，再转到横山乡，然后与姨父分开，各自挑起货郎担朝着不同的方向走，开始做生意。　　“一起去的人一般都要分开走，人多生意就少，别人刚去过的村子生意也很少。我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，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，见到人就去做生意。看不到房屋，就沿着电线杆走，我们知道，有电线杆的地方就有村子，有村子的地方就有我们的货郎担。”当年总结的生意经，楼圣贤至今仍记忆犹新。　　出了县城没多久，汽车便进入到一条盘旋于崇山峻岭间的仅能容一辆车通过的砂路上。车子在一个个险弯陡坡之间前行。放眼望去，周围是看不到尽头的葱郁山岭，路两旁高大的乔木林立，几栋土木结构的矮房子偶尔从车窗外闪过，一路走来，不见人影。　　楼圣贤回忆说，车子经过的这条路是往横山乡方向的必经之路，当年只要是往株溪林场方向的，都要走这条长达10多公里的山路。他在资溪县做了五年的鸡毛换糖生意，曾挑着货郎担多次走过这条路。一路上，累了，就在路旁的树下休息；饿了，就掏出干粮啃上两口；渴了，到附近的小溪里喝上几口溪水。就这样花上半天的时间就能到达横山乡了。　　“看，就是那棵树，我曾经在那里休息过很多次。”楼圣贤欣喜地指着路旁的一棵大树说：“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很小的村子，我记得很清楚的。”这时，有几栋黑灰色矮小的木质结构房子映入眼帘。楼圣贤说，这个村子一共只有六七户人家，有一年，可能是因为好几天都没有其他货郎来过的缘故，他在这个村子换了不少鸡肫皮和塑料凉鞋，毛利润足有15元，做了一笔好生意。　　汽车在连续爬了几个陡坡后，进入了一个长下坡。“就在一个山口，我碰到了一只黄毛色像狗熊样子的大野兽。”楼圣贤说，他一见到这只大野兽，就把货郎担一放，拿起扁担，大吼一声就往下冲，那只野兽被他吓跑了。他还介绍说，这种大野兽见得不多。因为经常在村里的田塍小路上走，蛇很常见，甚至时常碰到毒蛇。“那时还年轻啊，苦和累都能挺住，没什么的，我一心只想着怎么做好生意，赚钱养家。”　　偶遇当年老东家　　车子抵达横山乡的一条小街时，楼圣贤一眼就认出了村口的一个小店，“这里还是小店，当年我多次在这里要水喝。这里有我一个老东家，应该在小店右边下坡的位置。”他立即下车，向小店主人打听他的老东家。　　“一个60多岁的老头，姓齐，从淳安移民过来的。我是二十多年前在这里挑担子鸡毛换糖的呀，义乌敲糖的。”楼圣贤一边说，一边做起了挑担、手摇拨浪鼓的动作。“哦——以前这里义乌敲糖的很多呢。”店主忙点头说道，当年他还是一个几岁的孩子，每次听到“咚咚咚”的鼓声，就会从家里跑出来，把积攒好的塑料鞋、破布等东西，拿来换糖吃。正说着，周围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们也走了过来。“那时，家里要的针线、扣子等小东西，孩子们的小玩意，货郎担里都有，买这些东西十分方便。我们这里离城里太远了，又没什么商店的，要买东西了，都等他们来。家里一些鸡毛、鸭毛等东西都可以换给他们，过年的时候特别多。”他们对当年鸡毛换糖的义乌人，记得非常清楚。　　在这些热心人的指引下，楼圣贤找到了当年住过的地方，这是两间泥坯砌成的旧屋，门上挂着落有尘土的锁，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了。隔壁的邻居告诉他，老齐的儿子在镇上开了家店，他已经搬到镇上和儿子一起住了。　　前往株溪农场的路上，在问路时，偶遇了一户淳安移民。他们仍然保持着纯正的淳安口音，得知我们的来意后连称老乡，分外亲热。这户人家告诉我们，他们村里都是移民，三十九年前，从浙江淳安迁到江西，远离故土，初到异乡，万事艰苦。“看到浙江的老乡，觉得特别亲切，这一带的敲糖人也特别多。很多敲糖人当时就喜欢住在我们村里。”他们还介绍说，后来这些货郎不做鸡毛换糖的生意了，有几个就留在江西做商品批发生意，前几年也回义乌了，还有一些货郎在义乌经商办厂了，还来村里招聘了一批年轻人。“还是老乡好啊，都没有忘记我们啊。”　　这时，楼圣贤看到从路边走过来一位60多岁的老妪，仔细辨认了一会后，他激动地对老妪说道：“我在你家里住过啊，老东家。”老妪也认出了他。楼圣贤很高兴，便跟随老妪往她家走去。一路上，老妪高兴地说：“难得啊，这么多年还能见到面。那几年你不来了，我和老伴还念叨，那个敲糖佬怎么不来了。”“我也在家里牵挂你们呢。这次有机会，我圆了自己的心愿啊。”楼圣贤也很感慨。　　老妪指着自家楼房旁边的一间泥坯小屋说：“这就是当年的房子，外面一间租给你们四个人住，我们一家人住里间。当时我们移民过来也很苦的，家里一共就两间房子，看到老乡们在外奔波不容易，就挤出一间给你们休息。”想起老东家的关照，楼圣贤很感激。他说，当年淳安移民对他们的生意格外照顾，所以这里的生意非常顺利。临走前，楼圣贤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了老东家，并相约来义乌的话一定要去找他。　　大山深处义乌乡音格外亲　　一路上，很多村民都告诉楼圣贤，株溪林场目前仍然有很多义乌人定居，这让楼圣贤十分高兴。刚到株溪林场，我们下车一问，就听有位老人用纯正义乌方言说：“我是江东的，寺下村的。”千里之外的乡音让楼圣贤和采访组分外感动。这位姓吴的老人，因为“生产自救”于1957年来到株溪林场打工后定居下来，现在繁衍成一个大家庭了。他介绍说，当年义乌人在株溪林场的很多，像他一样打工的有五六十个，其他还有很多人挑货郎担。　　他介绍说，隔壁几户也都是义乌人，连当地有些老人都听得懂义乌话。“当年义乌苦啊，打工也好，挑货郎担也好，都是为了谋生计。我的妹夫就是鸡毛换糖的，风里雨里挑着担子到处奔走，多少艰苦，都走过来了。现在义乌发展起来了，这种不怕苦、敢于闯的精神确实要牢记。我们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回义乌，在外几十年难忘故乡啊。”我们离开时，老人说，他打算第二天就要回义乌看看。